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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踏访东北抗联密营(mìyíng)遗址感悟艰苦奋斗精神——

白山黑水，满山青松(qīngsōng)在述说

■解放军报记者(jìzhě) 杜娟 刘宝瑞 郑茂琦

茫茫林海(línhǎi)，积雪消融。青松苍翠，生机盎然。

鸡冠(jīguān)山密营、红石砬子抗日根据地遗址、寒葱岭密营……从小兴安岭到长白山脉(chángbáishānmài)，沿着当年东北抗联(kànglián)将士走过的蜿蜒山路，徒步穿越人烟稀少、地势复杂的荆棘丛林，一处处密营遗址映入记者眼帘。

荒草间(jiān)，战壕、掩体、石墙、洞坑等遗迹(yíjì)，依稀可见。当年(dāngnián)架设机枪的岩缝，一簇簇映山红傲然绽放，如同战士坚毅的身姿，记者耳畔仿佛响起激烈战斗的枪声。

从1931年到1945年，东北抗联坚持(jiānchí)14年，“抗敌最早、坚持最久、条件最恶”。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，使抗联将士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，依然能够(nénggòu)坚守革命气节，浴血抗战(kàngzhàn)？

从新时代回望白山黑水，满山的青松(qīngsōng)在述说……

吉林省通化市杨靖宇烈士陵园中的(de)抗联将士雕塑。刘有权 摄

一处处密营遗址见证着(zhe)不屈精神——

挺直的(de)脊梁，山脉的骨骼

吉林省白山市一处密营遗址，只剩下一块块垒起的石头(shítou)。

穿行在密(mì)可遮日的丛林里，不时被周围枝枝杈杈牵绊，同行的靖宇县东北抗联研究会专家王德金边拨开(bōkāi)荆棘边讲起这样一幕幕——

“在林海雪原行军(xíngjūn)，东北(dōngběi)抗联将士的衣裤(yīkù)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。没有棉衣，身上披着破棉被、口袋布；没有棉鞋，脚上包着马皮；没有帽子，头上缠着几层布……”

零下三四十摄氏度，是一种怎样的极致寒冷(hánlěng)？95岁高龄的抗联老兵杨振国动情地向记者讲起(qǐ)那段亲身经历：“许多人的耳鼻、手脚都被冻坏，我右手食指冻得(dòngdé)比大拇指还粗一圈，脓水从破裂的伤口不时流出，五指冻伤无法并拢，没有药品，但我们依然(yīrán)顽强(wánqiáng)坚持战斗。”至今，老人右手还有一大块疤痕。

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曾致电向以杨靖宇为代表的东北抗日武装(wǔzhuāng)表示慰问，赞之为“冰天雪地里与敌周旋7年多(duō)的不怕困苦艰难奋斗之模范”。历史的硝烟已然散去(qù)，但那些在绝境中依然挺直的脊梁(jíliáng)，化作了巍巍山脉的骨骼。

世易时移，今天艰苦(jiānkǔ)奋斗之“艰苦”早已不再如东北抗联(kànglián)将士那般缺衣少食、饥寒交迫，但强国强军奋斗征程上，仍(réng)有无数艰难险阻、风险挑战。

“密营”犹如一面镜子，在提醒着我们：照一照，初心本色丢(diū)(diū)没丢？问一问，抵御诱惑侵蚀的意志强不强？

与(yǔ)记者一起前来追寻先辈足迹的，还有一群年轻的官兵。

东北(dōngběi)抗联将士群像浮雕前，第83集团军某旅官兵庄严(zhuāngyán)肃立，他们是“杨靖宇支队”的传人。

“朱日和驻训期间，面对(miànduì)酷热高温天气和‘蓝军’层层(céngcéng)阻击，我们(wǒmen)不分昼夜整(zhěng)建制连续机动1500公里，用抗联将士艰苦奋斗精神砥砺官兵血性胆气！”二级上士沈晨朝说，他和战友们用一次次奋勇冲锋告慰着先辈。

与官兵交流时，王德金说起当年一个同样赤诚为党(dǎng)的年轻人。

曾就读于清华大学数学系，后来担任东北抗联第(dì)3路军政委的冯仲云，22岁时受党组织派遣来到(láidào)哈尔滨，以东北商船(shāngchuán)学校数学教授的身份开展地下(dìxià)工作。他和妻子薛雯过着拮据的生活，滴水成冰的天气没钱买柴，已经怀孕的妻子冷得缩成一团。

他们(tāmen)不是真的没钱——冯仲云每月都从260块银元的收入中，拿出180块银元作为党(dǎng)的活动经费。他们宁可自己清苦，也要为党分忧(fēnyōu)解难。

艰苦的革命征程，既能(néng)验出(chū)英雄将士的忠贞，也能照出意志薄弱者的嘴脸。

记者来到吉林省档案馆查阅史料发现：除了因敌人残酷“讨伐(tǎofá)”而悲观失望，经不住日寇(rìkòu)以舒适生活、高官厚禄诱降(yòuxiáng)，是一些人叛变革命的重要原因。

东北抗联第1军第1师师长程斌(chéngbīn)就这样变节投敌，导致多处抗联密营被毁，使杨靖宇(yángjìngyǔ)陷入绝境。

叛徒最终受到严惩(yánchéng)，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！

一块(yīkuài)石碑记录了执纪如铁——

严兵(yánbīng)先严官，严官先严将

蒙蒙细雨中，通往吉林省磐石市(pánshíshì)红石(hóngshí)砬子抗日根据地遗址的路，崎岖泥泞，异常难走。

深深浅浅的(de)(de)脚印里，记者仿佛看到当年那支军纪严明的队伍穿梭在密林中，艰苦奋战而不溃散；如烟似雾的细雨中，记者恍若听到抗联将士齐声唱响(chàngxiǎng)《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军歌》：“正确的革命(gémìng)信条要遵守，官长和士兵(shìbīng)待遇都要平等；铁般的军纪风纪要服从，锻炼成无敌的革命铁军……”

“东北抗联各部队(bùduì)十分注重(zhùzhòng)严格执行军规军纪，始终坚持正风肃纪、违纪必究、执纪必严(bìyán)。”吉林省委党史研究室专家孙太志介绍，1933年9月18日，就在红石砬子抗日根据地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日武装第一部法规(fǎguī)《东北人民革命军独立师暂行规则(guīzé)》制定颁布。

记者随孙太志来到通化县兴林镇，这里(zhèlǐ)有块“杨司令站岗地(dì)”石碑。一个当地群众家喻户晓的故事，让记者肃然起敬。

那年冬天，在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抗日游击根据地——金川河里地区的犟眼子沟，杨靖宇因为洗脸时自己的配枪(pèiqiāng)离(lí)了身，违反了他立下的“枪不离身”的纪律要求，于是他自罚(zìfá)在风雪中站岗。

漫天风雪中(zhōng)，杨靖宇到最前沿的第一道岗哨站岗，脸被冻得(dòngdé)变色，双脚冻得发麻。将军严明的纪律观念和严格的自律意识，深深地感染(gǎnrǎn)了官兵。

“杨靖宇、赵尚志等抗联将领将艰苦奋斗融入纪律之中，同时(tóngshí)又把铁的规矩作为发扬这一精神的重要保证，严肃惩治各种不良倾向(bùliángqīngxiàng)。这对我们当前深入(shēnrù)推进作风建设是一个很好的启示。”孙太志说。

在吉林省档案馆，记者查阅赵尚志在1937年写的(de)《关于整饬军队纪律问题给各师负责同志的信》和(hé)两份相关(xiāngguān)文件。里面清楚记载：赵尚志首先进行自我批评，深刻检查(jiǎnchá)自身存在的缺点错误，随后严厉指出有(yǒu)的军师级干部随意支配战利品、借故支用公款等问题，对情节严重的进行了严肃处理。

档案虽已微微泛黄，但(dàn)字里行间指名道姓批评的“辣味”溢出纸面。

严兵先严官，严官先严将，我军(wǒjūn)治军之道始终如一。

与之呼应的，还有东北(dōngběi)抗联领导人周保中《东北抗日游击日记》里记录的一个案例：抗联部队一名年轻干部，多次贪墨公款公物，用于个人吃喝(chīhē)、享乐(xiǎnglè)，且金额之大，在部队产生了恶劣的影响，后经士兵代表会议审判(shěnpàn)，被处以极刑。

共产党领导(lǐngdǎo)的军队，优良作风在这片黑土地上一脉相承。

解放战争期间，一封锦州前线发来的(de)(de)电报中，有一个不起眼的细节，却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。当时，锦州乡间的苹果已经熟(shú)了，行军路过的解放军战士虽饥渴难耐，却一个都没有摘。

后来，毛泽东一生中至少3次提到“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”。在党的八届(bājiè)二中全会上，毛泽东用“吃酸菜”和“不吃苹果”两个(liǎnggè)典型事例(shìlì)，再次向党的高级干部阐述了坚持“两个务必”的重要性。

今日辽宁，苹果产业如火如荼。习主席视察辽宁时，也给领导(lǐngdǎo)干部深情(shēnqíng)讲起这个红色故事：“这样的苹果，我们现在也不能吃。”

一碗炒黄豆里的“作风纪律(zuòfēngjìlǜ)滋味”——

融入(róngrù)红色基因的作风，比子弹更有威力

与有荣焉，因你(nǐ)之名。

长白山西麓，群山掩映下的靖宇县，草木葳蕤。记者(jìzhě)踏访一处处村落(cūnluò)，随处可见蓝莓、木耳、天麻和林下参等众多特色产品。

乡村振兴的战场上，靖宇县人武部官兵像当年东北抗联将士一样爱民(àimín)为民。他们和当地(dāngdì)干部一起夙兴夜寐带领群众自力更生、艰苦创业，昔日的抗联密营变成了老百姓的幸福(xìngfú)家园。

这，不正是杨靖宇(yángjìngyǔ)将军所追求和所期望看到的吗？

采访时，当地群众说得最(zuì)多、印象最深的，是当年东北抗联将士坚韧不拔、忠心耿耿为党和人民而战的铁血(tiěxuè)风骨。

跟随他们的讲述，记者的思绪也回到(huídào)将军牺牲的那个寒冬——

杨靖宇身着一件(yījiàn)千疮百孔的棉衣(miányī)，带着最后几名战士在齐腰深的积雪里跋涉，鞋子早已冻成冰坨。他们用刺刀剜开树皮，抠出嫩纤维塞进嘴里，咀嚼着这份黑土地(hēitǔdì)的苦涩馈赠。

胃里(wèilǐ)没有一粒粮食(liángshí)，只有未消化的树皮、棉絮和枯草……尽管(jǐnguǎn)已多次瞻仰，但每次看到将军遗照，记者仍心疼不已；尽管讲解过很多次，但讲解员王孟瑶说到将军牺牲时的情景仍声音哽咽。

最艰难的岁月里，这融入红色基因(jīyīn)的作风，远比子弹更有威力。

在抗联老兵(lǎobīng)刘忠民的回忆录中，记者(jìzhě)看到一段关于抗联将领李兆麟的故事——

一次，李兆麟发现几名小战士(zhànshì)有滋有味地吃着一碗(yīwǎn)炒黄豆。得知是房东大爷给的，李兆麟说：“得好好感谢这些老乡(lǎoxiāng)，但他们也很穷困，这些炒黄豆虽然不多，但是给你们就应该收吗？”

“我们违反了群众纪律，不应该随便要老百姓的(de)东西。”几名小战士立即将黄豆还了回去，还都(dōu)主动要求罚站。

滴水见太阳。一碗炒黄豆算不得什么大事，可在(zài)抗联(kànglián)将领眼里，却是关系人心向背的原则问题。

这碗炒黄豆里，蕴含着“作风纪律滋味”。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(de)人民，对此自有(zìyǒu)对比和鉴别。记者查阅的一份史料显示：无论是伪满洲国的官员，还是后来“劫收(jiéshōu)”东北的国民党官员，都利用职权大肆敛财，无数原本贫寒(pínhán)的百姓家庭因此倾家荡产。

“没有(méiyǒu)根据地人民的(de)(de)支持，部队就像没有油的灯芯。我们决不能做没有油的灯芯……”记者理解了杨靖宇这段话的深刻内涵：真正(zhēnzhèng)的清廉不在文件里，而在“管住嘴、管住手、管住腿”的一身清风正气上，在时刻把人民群众的事放在心间的责任担当里。

今天，在这片(zhèpiàn)鲜血浸染的黑土地上，一名名新时代的共产党员续写着抗联将士(jiàngshì)的爱民为民(wèimín)故事。吉林省舒兰市人武部原(yuán)政委周昆训、原武警白山市森林支队战士张池……他们都牺牲在抗洪抢险救援群众的一线。

英雄远去，街头万人含泪相送(sòng)。伟大的(de)身影历经岁月不磨灭，英雄的精神跨越时空在传承！

（采访得到宋济舟(sòngjìzhōu)、李栋梁大力支持）

做艰苦奋斗精神的践行者(xíngzhě)

极端(jíduān)恶劣的环境、极其(jíqí)惨烈的战斗，既是生与死的严峻考验，也是孕育东北抗联精神的土壤。

今天，人民军队早已没有缺衣少食之虞，但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，到了吃劲奋斗的攻坚期、加油加压的冲刺期，必须通过(tōngguò)持续深化政治(zhèngzhì)整训，让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在思想淬炼(cuìliàn)中不断焕发新活力。

正如抗联部队从一开始就从严(cóngyán)执纪，通过艰苦奋斗取得最终胜利，今天我们也要初始即严、慎终如始，自觉践行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。各级(gèjí)领导干部要以自身模范行动作出(zuòchū)表率示范，影响带动广大官兵进一步巩固纯洁光荣、永葆本色作风，努力为强军(qiángjūn)事业艰苦奋斗、顽强(wánqiáng)奋斗、不懈奋斗。